.來了又去--王麗君
七天的時間,從早到晚只和一只凳子為伍,想來會有點難熬,有些漫長。
第一天。一早進禪堂,堂內幽暗的燈光下,每個人的臉都很模糊,像焦距錯誤的影片,誰也不清楚誰。原來,這個世界偶爾模糊一下也很好,我可以在這裡當真真實實的自己。黑暗中只有維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轉動著。閤上眼,就像屋子關上窗,拉起窗簾,外面的世界,即使只一牆之隔,也變得很遙遠。
第二天。開始想家,想念家中常靜坐其上的窗檯。白天,悠悠飛過山巒的野雁,夜裡,灑洩滿地的月光,遠處山谷中的燈火,輕輕拂面而過的山風。此刻,我卻選擇離家千里,將自己關在這方寸空間裡,求明心見性了生
脫死?我問我:自己是不是很蠢?
第三天。前塵往事在眼前重新上演,走過的路回頭都已遙遠,當年的悲歡不再那麼噬人心扉,像岸邊的浪一起一落,卻只淺淺地掃過沙灘,有痕跡但並不深刻,心,真的平息了嗎?
第四天。掛單的小禪堂裡有一大面的窗,睡前靜坐片刻,看著高屏大橋的燈準時在十點熄滅。頓時,夜黑了,只剩稀疏的車燈偶爾劃過黑夜中的橋面,生命中的繁華,是不是也如此瞬間滅卻?「生」只是為了「滅」,「滅」只是為了「生」?
第五天。銀白色的上弦月,水面上清風飄盪著衣角的觀音像,觀想最愛的水月觀音,願世人離苦得樂,願世人心如水月。
第六天。天濛濛亮,抬頭看到星星還掛在如來殿前的天空,清晨的風不冷,只是涼涼的,想起老師父問我的話:「風吹在臉上是什麼感覺?」「感覺是誰的?你的?皮膚的?」
第七天。出禪堂的日子,平靜中有淡淡的喜悅,感覺像剛把庭院中滿地的落葉掃乾淨。前些日看了一本韓國法頂法師的書《無所有》,就是如此的感覺,曾經有也曾經沒有,不是不曾來過,只是來了又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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